做播客的历史副教授
今年暑假,因为社会学系的田野项目,我和学长吴飞约在校内咖啡厅见面。我和吴飞属同校同系,但与他共处师门的时间不长,毕业后就只有微信互通音讯。
吴学长是院内名人,读研时即有专著刊行,博后出站更是一路顺风,四五年的光景,即在京内一所“双一流”高校以非常优厚的条件(年薪近25万)签下了长聘协议,成为该校历史系副教授。在人文学科,这样直接跳过了师资博士后和助理教授两个职阶的经历,几乎是现下青年历史学者学术生涯所能达到的顶板。
久别重欢晤,见的又是本校本院的学术明星,当然令人高兴。只是见面时,吴飞一脸疲态,与传闻中的光鲜大有不同。只有聊到学问和论文时,才能稍稍看出几分85后“青椒”的气象。
君负纵横才,如何尚憔悴?吴飞告诉我,“依靠研究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固然是所有以学术为志业者的理想,然而回到现实生活,往往一地鸡毛。在这一堆鸡毛中,吴飞挑了根很有代表性的鸡毛讲给我听——一年多前,他赚外快的“播客”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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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飞的博士生涯在学术上是成功而精彩的:发了数篇A刊、整理了两部古籍、坐拥两个“青社”项目,单以研究来说,可谓一路飙升,直上青云。与此同时,他也遇到了几乎所有文科博士都会遭遇的困境:年届三十而无业,存款稀疏且有娃,人均两千出头的补贴更是属于低收入,放在社会的一般评价中,可谓之为底层的存在,就连最为珍重的博士身份,在这个学历通胀的年代也日益为人所轻。
书账、房租、结婚、养娃种种重担压在肩上,读博路漫漫,忙里偷闲时向前路看去,远景仍是望不到头的焦虑,唯一的希望便是以学术自存,在一流大学拿到教职。
正逢此时,一次论文研讨会后偶然的“学术聚餐”中,一位“长江大佬”透露的信息,让吴飞看到了破局的可能——京中名校X大历史系的资深教授们,近年或是年老退休,或是转职跳槽,缺人缺课之下,生源却颇有扩招之势。历史专业是该校王牌学科之一,近年来接了不少部级大项目,学校不得已,只好千金市马骨,放出两个直聘副教授的名额配给历史系,并在6月份举行考核。
吴飞抓住了机会,经历数轮笔试、面试与试讲后,终评优异,于2018年8月成功在近20个候选人中拿下其中的1个名额,只等新学期开始便可上任。
X大历史系聘得吴飞,自然要人尽其用。入职一段时间后,吴飞就接手了两门系内本来由老教授合开的主选课,再加上新生的史料研读和研究生课,以及时不时出现的替课……不断加码之下,他所要负担的课程非常繁重。他自己细算,每个学期单单任课就得一百到一百二十课时,再算上主持学生活动和PRE(做报告),分摊到每周上课时间已接近六个小时。
若是其他专业的课程,讲师自然可以根据教科书不断“注水”,或者直接带学生进实验室。但历史系课程不同于其他,即便大学,教材也往往落后学界一两代,老师的讲授占主要地位,所以要在上课前进行相当的准备:筛选资料、查找史料,写作讲义,设计PPT,列出经典研究……吴飞每个月都要抽出两个礼拜进行专门的备课,科研时间少得可怜,深夜写论文时更颇有左支右绌之感。
工作后第一个寒假,没有了教学任务的吴飞总算稍得空闲,可以集中精力做研究了。不料此时家中却异变陡生,女儿查出病来需要长期矫正脊柱,身在老家的父母又计划买第二套房,本不宽裕的家计自然因此更显紧张。积蓄不多的吴飞为着父母妻儿,只好四处寻觅可行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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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雾·朱五一个总想写点什么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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