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价、出生率、老龄化，日本是前车之鉴，中国怎么躲过去？

北京章哥，房地产从业20年，通晓业内门道，我不做所谓的“专家”，只用二十年实战经验帮大家答疑解惑。

一、

老有人让我聊聊日本的楼市崩盘，其实我已经写过好几回了，实在找不到自认为合适的角度了，所以先不再写了。

而且我并不认为日本的崩盘有什么太特殊的，全世界所有现代化国家的楼市都崩过，隔几年就一次没什么新鲜的。中国楼市都崩了好几回了，美国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哪次都引得全球经济动荡。更典型的看中国香港，1997楼市暴跌，高峰期跌去了70%以上，但从2003年终于探底回升，到现在比当年的高点又基本翻了一倍了。

所以如果打比方的话，楼市崩盘就像是得了场大病，如果有药那就吃了等着，逐渐调养恢复身体。身体好了就算是熬过去涨了见识，但像日本这样30年还病榻缠绵的国家就这么一个。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尤其是同为东亚文化圈儿的邻居，日后有很多地方和中国相似，或者是中国也要发展到这个阶段了，能躲过日本的前车之鉴吗？

二、

那就看看呗，其实这30年来，专门研究日本经济的可不少人了。甚至说全世界经济学界有三颗明珠，都是宇宙级的难题，破解了哪个都能立刻封神。

第一就是美国大萧条，无数人耗尽了毕生的心血来研究；第二个就是日本这失落的三十年，而且还在延长，现在是32年了。第三个难题就是中国的崛起，人口如此之多的庞大古老国家，经济竟然能发展的如此之快，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最靠谱的答案就是，意外，不可复制。

成功当然是不可复制的，但灾难却经常是轮番上演。所以赞叹中国经济发展的学者非常多，但真下功夫研究的还不是很多。尤其欧美的，都盼着中国衰落之后再研究呢，他们现在的工夫主要都放在研究大萧条和日本上了。

在研究日本的国家里，可能最上心的就是中国，毕竟相似点太多了。经济、文化、教育模式、人口趋势等等，虽然细节上差距也不小，但借鉴意义也还是相当大的。把日本研究通了，必定能让中国吸取很多经验，遇到危机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另外日本人自己也想知道国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曾经的日本跟打了鸡血似的，创造了无数的经济奇迹。而现在呢，一提起日本还是当年的那些大企业，最年轻的竟然是成立于80年代的优衣库。而且，现在日本企业领导人的平均年龄60多，在年轻人里，竟然连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都没有。

当然，这并不是说日本很弱，人家仍然是世界强国，创新能力也并不弱。只是和自己相比，这30年的各种成绩都被传统大公司垄断，年轻一代没跟上。所以，咱们既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妄自尊大，客观承认日本先进一面的同时，再去了解研究他们发展放缓的原因。

日本有个自己的解释，是无奈的自嘲，就是他们陷入了“贤者时间”。这个词是他们的独创，也是研究成果。就是男女在激情之后，会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对任何刺激都提不起兴趣，就跟圣人贤者的心境似的。

这种状态每个人都会有，一般男人会长一些，抽根烟什么的或许才恢复渣男本性。但日本这个国家特殊，竟然有不少人专门修炼这种状态，能保持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也搞不懂为什么修炼这个，彻底不干了好不好啊。

所以，日本就把贤者时间拿来比喻着失去的三十年。就因为1990年之前的发展太快了太猛了，导致激情过后对什么刺激都失去了兴趣，年轻人躺平，中老年凑合，国家经济也就这么横盘。

三、

但这种解释只是日本人自己的调侃，形不成系统化的理论。

在目前所有研究日本的理论中，两个人的理论得到了大多数的人口。其中从经济角度来解释的叫辜朝明，是个台湾籍的日本经济学家。另一个就更多的是从社会学角度解释了，那就是大前研一，低欲望社会和M型社会都是他的研究成果，很有参考价值，读起来也很好玩儿。

辜朝明，看这姓氏就不简单，“汪辜会谈”中辜振甫的侄子，台湾五大家族中陆港辜家的直系后代。不过他这一生跟台湾的交集不多，主要都生活在日本和美国，也就逐渐成了日本最有成就的经济学家之一。

按他的研究成果，在20年前就认为日本陷入了资产负债表陷阱，翻译成人话就是日本楼市和股市崩盘，导致大部分的企业和家庭都破产了，从而背上了巨额债务。而日本人的国民性导致他们选择了默默还债，同时不敢再借新债，更不惦记着什么发展。也发展不了，因为企业虽然在运转在盈利，普通人也都挣着工资，但这些钱相当于都添窟窿还债了，那还发展个屁啊。于是，在企业和个人都是这种德行的情况下，国家经济也就陷入了停滞。

这种解释很有些道理。打个比方吧，在2010年的时候，你们家已经有500万的积蓄了，于是拿着去温州买了套1500万的房子，贷款1000万。可是没想到温州楼市崩盘了，最高峰跌去了70%，那这套房就价值500万了。等于你们什么都没干，平添了1000万的债务，算上利息要还接近2000万。你在这十年里，你们家虽然也在挣钱，但挣的所有钱都得还债，而且还得承担着非常别扭的心情，那还能有什么发展吗，还敢再借债吗？时至今日，这套房虽然涨回来一些，但也就价值6/700万，那这能叫发展吗？

日本就是这种情况，而且这种心态还影响到了其他欠账并不多的企业和个人，都不敢借债，也就是不再追求利润最大化，而是强调风险了。这对个人来说可以算好事儿，但这就是合成谬误，聚合在一起就对国家经济不利了。

简单说就是个人降低消费算节俭，是好事儿。企业不冒进算稳妥，也是好事儿。但如果大家都这么干，那就是整个社会都没有了扩大生产的欲望，都在躺平等死。

大前研一的观点其实也是这种意思，所以才有了低欲望社会。当年的日本人跟曾经的山西煤老板一样，暴发户，恨不得要买下美国。但他们似乎真的是被楼市和股市的崩盘给吓完蛋了，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还没缓过来。说什么都不借债，哪怕利率都是零了也不消费。那一个失去活力的经济体，也就谈不上什么进步了。

这就造成日本在科学上连年的拿诺贝尔奖，却在同时完美的错过了整个的互联网发展红利。为什么？因为诺贝尔奖靠的主要是积累，是停滞之前所打下的底子。而崩盘之后呢，整个社会都不愿意冒险，自然错过了波澜壮阔的互联网。

四、

这套理论复杂吗？不复杂，甚至说很简单。但是这理论却属于颠覆性的，完全颠覆了之前经济学界的认知。之前学界都假设，甚至是认定人类是经济动物，只要利率低就一定会借债，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出现哪怕不要利息都不借钱的人群和国家。

但这种事儿在日本就是发生了，之前经济学界不是没发现，但都不愿意承认而已。现在是辜朝明撕开了遮羞布，告诉全世界，日本人就是这种胆小且保守的民族，就是被当年的经济危机吓傻了，而且还都是年轻人为主。

之所以日本企业的领导人都是60多岁的，一方面是因为日本的年功序列制，还轮不到年轻人上台。而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些企业家都是日本的存量，而70、80和90后呢，他们都从小就见到的都是日本的经济萎缩，所以导致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曾经的辉煌。听到的都是告诫和以身说法，那自然就养成了不敢借债发展的习惯，从而形成了合成谬误。

其实这就跟出生率似的，在之前，甚至是90年代之前，中国人根本不相信会有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因为这种事儿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发生过，从来都是只要一生活安定就多生，如果再鼓励一下就生的更多。所以在出生率刚刚降低的时候人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也不太信这会成为常态，甚至是高估了放开二胎的效果。

但这种千万年来都没发生过的怪事儿就是发生了，剩下的就是解释和怎么想办法逆转吧，否定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日本经济也一样，就是出现了这种不愿意借钱的情况。怎么办？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解决问题的时间窗口已经过去了，再也无法追回。

且不说美国大萧条的原因是什么，就说他们为何被解决了吧。因为发生了战争，全世界都打成了一锅粥，那美国开始作为旁观者自然就赚到了红利呗，给所有的国家生产武器，那还有什么经济危机解决不了的。

可如果没有战争呢，真要是延续上十年二十年，那美国也指不定会怎样呢。时机就是时机，风口就是风口，一旦错过，再也没有机会。

这世界留给日本的窗口期就是九十年代到2000年初的互联网窗口期。但当时的日本还处在自我陶醉之中，根本不相信他们真的被甩下。毕竟之前他们的半导体和汽车等硬件水平太先进了，那怎么可能在软件上会不如人？这事儿也怨不得日本人，换了谁或许都这样，毕竟曾经富过的。

五、

那辜朝明给出了日本解决办法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日本政府的做法并没有错，换了谁也只能是货币放水的刺激。但是已经晚了，年轻一代已经躺平，往他们身上砸钱都懒得起来拿。时机错过，拯救无望。

那中国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从目前来看是不会的。就冲中国骂房价高的还有这么多人，就说明他们都是有欲望有理想的，是想得到奢侈品，只是暂时能力不允许而已。而什么时候没人骂房价高了，那或许就是真的都躺平了，没救。

但不借贷并不是日本经济停滞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主要原因而已，其他的什么老龄化，生育率下降、年功序列制、阶层固化、素质教育等等都是辅助因素，这一系列的组合才造成了日本停滞。

甚至可以这么说，目前的日本并不是基础不好，毕竟还有强大的科研和制造业，但是连续三十年的停滞，导致国民，特别是年轻人的精气神儿没了。没了欲望，也就没了希望。

本来只是个人和企业如此，但既然是全国都是这种状态，导致本来能够刺激经济的另一个支柱也陷入了收缩，那就是政府。中国人总夸日本政府多么的节俭，廉洁什么的。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高层玩儿的都野着呢，否则怎么会出现婆罗门世袭制度？日本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廉洁的政府之一，但也是暗箱操作最疯狂的政府，没有之一。

可是这只是上层，而中下层却都是被迫廉洁和节俭啊。我去日本时就见到过破破烂烂的办公楼，真破。这可以说是节俭，但也抑制了极大的需求，就是想用填大坑手段来刺激经济都做不到了，因为全国都习惯了这种状态，谁也不敢改变。

据说在大部分日本政府中，90年代的电脑仍然是标配，很多办公场所甚至连空调都没有，很节俭，但你让那些制造业怎么办？生生的丢掉了一个巨大的市场，可谁也不敢换，那就低效的凑合着呗。之所以日本的工作效率排名全世界倒数第六，比以懒散著称的意大利都低，和这种设备的老化也有很大的关系。没辙，一切都要做到极致的内卷死磕，那就继续忍着吧。

六、

总之，连人家辜朝明都没给出日本经济的解决办法，那其他经济学家估计也够呛了。这或许就是国运吧，一旦错过，再无机会。所期待的只能是重大到逆转国运的事件了，他们或许并不盼着，那必定将带来动荡和痛苦。其他国家当然也不盼着了，谁也不希望日本再度崛起。

中国能从日本身上得到什么启事我也不知道，那是国务院该考虑的事儿。但我反正觉得中国挺好，只要年轻人的欲望还在，就至少在这代人身上还没有失去希望，精气神儿不能丢。

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