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养老观的微妙变化②:怎样与“不正常”老人共同生活

admin 2018-09-29 阅读:1746 评论:0
“正常”的老人大多相似,“不正常”的老人则各有不同。乘坐JR(日本铁道)名松线在三重县的乡下一个叫井关的小站下车,不远处就有一个“绳文人纪念馆”,旁边还有一间茅草小屋,酷似考古书上刊登的 “绳文人”民居。绳文人是生活在距今大约一万年前(大约...

“正常”的老人大多相似,“不正常”的老人则各有不同。

乘坐JR(日本铁道)名松线在三重县的乡下一个叫井关的小站下车,不远处就有一个“绳文人纪念馆”,旁边还有一间茅草小屋,酷似考古书上刊登的 “绳文人”民居。绳文人是生活在距今大约一万年前(大约为新石器时代)的日本原住民。不过,此地的“绳文人” 民居并不是考古学家发掘出的史前遗迹,而是一位名叫山崎三四造的老爷爷自己搭出来的。

山崎受父亲影响,从小就对考古学很感兴趣,总是感叹关于绳文时代的信息太少,无法满足他的求知欲。比如,想知道一万年前的绳文人是怎样生活的,就几乎查不到什么资料。1986年,山崎从建筑公司退休后开始了“第二人生”:成为“绳文人”。

他自己动手,在远离镇子的铁路旁边造了一个绳文房子,所用的方法都是根据考古文献中对新时期时代工具的描述自己摸索的。他去山里抓捕鹿和野猪,将兽皮制成衣服。他还砌了一个土窑烧制陶器,做了大小不一的鼓,自编了“绳文人之歌”。为了建造这套“生活设施”,山崎搭上了自己全部退休金700万日元(按当时汇率,约合人民币56万元)。

这些“不正常”的举动引来周围邻居议论纷纷:“山崎君这是怎么了?”眼看着老人家打扮成绳文人的样子招摇过市,竟然就这样过了20年。

重返现代生活时,山崎家已经有了三个孙子。小孙子发现家里多出来一个老头:“这人是谁啊?”山崎的夫人赶紧说:“这是你爷爷!”老太太对老伴的“不正常”算是很宽容了,不过她一次也没去看过绳文房子。

75岁时的山崎三四造,已经恢复了现代生活,在他模仿原始工艺手工打造的绳文房子前留影。房子里面停放着一辆自行车,告诉我们这并非古迹。图片来自:bqspot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间山崎收集的古代文物和他作为“原始人”在大自然中生存的经验,为考古做出了贡献。如果以“老年大学”的标准来看,可以说是读完了博士学位外加田野考察。今年2月,山崎三四造逝世,享年87岁。

“绳文人”时代的山崎三四造。图片来自:bqspot

摄影记者都筑响一的《珍日本超老传》中,采访了十多位像山崎这样有点“不正常”的老人:虽已年近古稀,却还执着追求梦想。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欲望、热情和生命力,真是让如今日本那些“无欲无求”的年轻人汗颜。

“不正常”并不遥远

山崎老人非要去当“原始人”,虽然与众不同,但毕竟是他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就算有点“不正常”,也可以说是一种生活方式。但还有一种“不正常”和脑部的病变有关,通常被称作“老年痴呆症”。如果患上这种病,就让人很发愁了。

一般认为,老年痴呆症是因老化引起的脑功能障碍,一旦发生就不可逆转。老年痴呆症包括多种脑功能病变,其中发病率最高的是阿尔兹海默症,占患者的半数以上。

“痴呆” 这个词很难听,说人“痴呆了吧!”完全是骂人话,这对患者实在是不尊重。因此,从2004年开始日本规定把痴呆症改称为“认知症”。这当然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但用词的缓和并没有改变这种病的实质。

根据日本内阁府2017年发布的“老年工作报告”,推算2012年日本65周岁以上的“认知症”患者有462万人。以65岁以上人士的人口比例来看,7人中就有1人患有“认知症”;到了2025年,更将上升为5人中有1人患有“认知症”。

这个数字比例,恐怕远比年轻人想像的要高。原来,“不正常”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将来有一天,我们自己也有很大几率变成一个“不正常”老人。

患上痴呆症的老人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比如无目的地长时间走动,突然发出巨大的声音,说一些与眼前现实不符的胡言乱语等。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奇特的个人世界,既无法动之以情,更无法晓之以理。显然,护理痴呆症老人的难度要比普通老人大得多。

日本老龄化程度日益加剧,护理人手捉襟见肘。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日本人不得不想尽办法来面对挑战。

比如,对护理机器人加大开发和研究力度。近日,日本矢野经济研究所发表调查报告称,2018年日本护理机器人市场规模将达到19亿32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亿1592万元),预计2021年将再翻一番。

早在1991年,动画电影《老人Z》就虚构了一个因护理人手不足,采用全机器护理老人的世界。图片来自:豆瓣

不过,也有人给前景大热的护理机器人泼冷水。三好春树是老年痴呆症领域的护理专家。他说,不妨把护理老人和养育小孩对比一下吧。现代家庭养育小孩也很辛苦,有时也会发生家长虐待孩子的问题,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提出要造一个“育儿机器人”呢?这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育儿的本质是人与人的交流和连接。而到了老人问题上,很多人就能轻巧地说,既然家里人照顾不过来,护理人手又不够,那就开发护理机器人呗。老人有机器人照顾啦,可以安享晚年啦。

现在人们倾向于把老年问题抽象为需要多少护理人手和用具,以为提升了护理能力就解决了老年问题。三好认为,正是这种思维方式造就了现代社会的老人问题。

衰老,就是要面对病痛,就是要面对无能为力,就是要面对无可避免的下坡路。而当我们想到衰老的时候,脑中只能浮现出那些在躺病床上接受护理的画面,这样的未来图景实在无法让人不感到恐惧。

常听到有人说,将来我老了,要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不如自己去寻死算了。话虽如此,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人怎么想,怕是不好说。再说,如果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恐怕连想要自行了断都做不到吧。到了这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生活在穿越剧中的老人们

痴呆症患者会给家庭带来巨大的打击。护理痴呆老人对专业人员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很多新入行的护理人员也对如何与痴呆症老人打交道感到非常棘手。

不过,三好春树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建议:“对待老年人也好,对待痴呆症老人也好,就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就好了嘛!”

三好介绍说,痴呆症老人的头脑里好像有一台时间机器,会不由自主地往返于“现在”和“过去”。可能在说话间,他就回到了过去。并且,这个过去肯定是他自己最好的时代,活得最自由、最体面、最有成就感的时代。比方说,原来当过大学教授的老人,又觉得自己去当教授了;原先农民出生的老人,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又乐呵呵地下田去了。

对这些老人来说,现在(患病的、衰老)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他们想回到过去那个最辉煌的时刻,去确认自己的存在。这种时候,护理人员一定要尊重老人的这些行为,不应该阻止他们或叱骂他们,而是要理解他们是“回到过去旅行去了”。

下村惠美子是日本福冈县“相聚”养老院的第一代院长,她记录过院内一位90多岁的老婆婆静代的故事。静代出身青楼,曾经是红极一时的花魁。这显然是她的人生巅峰。痴呆以后,她把养老院当成了以前生活过的青楼,碰到长得白净女护工呢就争风吃醋,碰到男护工呢就请他们到自己房间去玩,还要求人家付钱。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知道静代老人的情况,不会急于纠正她的言行,更不会说“怎么又发神经了”强行给她喂药。大家就像对待普通人那样不徐不疾地对话,陪她玩这个游戏,静代老人的病情也很稳定。

但是也有认死理的工作人员,认为“怎么能这样胡来,要跟老人说明真相才对”,非要跟她解释“这里是养老院,你要清醒点”。持这样观点的护理人员当班的日子,静代老人的病情反复发作了几次,一天里自己换了三五十套衣服,还抓狂说自己的衣服被别人拿走了等等。

如果站在老人的角度,就不难理解这种“抓狂”:自己心目中的世界被人否定,谁都会陷入恐惧和混乱吧。但是,老人明明就糊涂了,难道不应该跟他们说清真相,反而要一起和稀泥吗?

三好春树认为,我们要跨越这个观念,需要先厘清“护理行业”与“医疗行业”根本差异。医疗的着眼点是客观的,把对方看成病人,有病治病。而护理的着眼点是人与人的关系。通过建立一种怎样的人际环境,让生病、体弱的人尽量自如地生活,才是护理人员要做的事。

痴呆老人的“问题行为”中包含着他们自身的诉求。如果把这些行为简单粗暴地理解为“疯了”,强行用药治疗,看起来换来了表面上的“正常”,实际却更深地压抑了老人的需求,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的反弹埋下伏笔。护理工作的独特之处在于,不能只用单一的治疗手段,而是要有丰富的方法,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关怀。

与“不正常”共处的方法

日本已有很多设施先进的养老机构。绝大多数养老机构都是以掌握了医学、护理、管理等各类专业技能的工作人员为中心,配置出一套套符合老人生活需求的服务方案,让老人和家属觉得“我们很专业”。

而养老院“相聚”则是以老人自身的需求为中心,工作人员配合老人,让他们自在生活。

比如,痴呆症老人经常会没有目的地四处徘徊,对于不理解痴呆症的人来说,觉得这种行为既古怪又可怕。一般的护理机构都会对徘徊的老人进行劝说,让他们回房间,不要影响别人。老人当然不会那么听话,于是很容易引起争执,情绪激动。这样又需要给他们服用镇定剂。如果老人反应过于激烈,则可能引发肢体伤害,这时使用一定的手脚拘束设备也是正常的处理方法。

但在下村惠美子的养老院“相聚”,工作人员不会强行阻止老人走动,反而会陪着他一起散步、聊天,聊着聊着老人心情不错,就自己回房间去了。一场骚乱化解于无形。

这里有几项指标让同行羡慕不已:

“相聚”的老人多为生活不能自理,会给穿着纸尿裤,但没有人在纸尿裤里大便,极少有人在纸尿裤里小便。没有给老人服用泻药。也没有给老人服用镇静、睡眠类药物。

年轻人无法体会,人之老矣,能够顺利排泄、安心睡觉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仅仅是管理老人的排泄和睡眠,就足以让许多养老院管理员焦头烂额。而这里能处理得这么平稳,不得不说是独特的护理理念发挥了作用。

以院长为首,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加强管理”“团结奋进”的“上进心”,组织结构松散,对待痴呆老人就像对待街坊邻居一样,该帮忙的时候帮忙,老人不需要的时候就任他们自由行动。在这里,对待老人的方式不是用头脑去分析,用医疗手段来解决问题,而是用身体去感受,用陪伴来疏导问题。

有意思的是,来这里工作的有不少是适应不了外面的竞争社会、找不到其他工作的“失败者”。但所谓“失败者”,只不过不适合现在通行的社会规则,而在另一种规则下,他们完全可能比所谓的“成功人士”游刃有余。

养老院“相聚”的招聘广告,合同制职员的月薪大约是每月2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2000元)。作为一家福利型养老院,这个待遇虽然不高,但和其他养老院也差不多。

养老院“相聚”吸引了日本国内护理界,特别是痴呆老人护理专业的同行前来考察学习,众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的同行过来一看就大惊失色:“这样搞怎么行啊!”也有的同行盛赞: “这才是日本最高水准的老龄护理”。究竟孰是孰非,恐怕也是基于价值观的争论。当然,“相聚”的做法绝对是“非主流”,但这个有点“不正常”的养老院却把“正常人”一直坚信不疑的对与错撬开了一个缺口。

面对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痴呆症老人,我们是顺水推舟,让他们在那个虚幻和舒适的时空里安心生活,还是要让他们认清现实、自强自新,争取再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进一步说,那种“奋进向上”“强者为王”的社会风气是不是唯一正确且合理的规则?或许,在头脑尚清醒的时候就开始面对这样的疑问时,会让我们对“人”与“社会”的关系多一点思考。

“不正常”的前世今生

下村惠美子的祖母70岁时患上老年痴呆症,直到82岁去世。受此影响,下村30岁时辞去了金融机构的工作,进入福利大学学习,从此投身老年人福利事业。

1991年,下村惠美子去福冈传照寺附近探访一位名叫大场的92岁独居老人。听说,大场老婆婆因为患有痴呆症,行为古怪且浑身恶臭,周围居民抱怨纷纷。

刚打开房门,就有一股强劲的臭气扑面而来,便臭混合着腐臭充满着整个空间。大场老人身穿满是污渍的衣服,乱发及腰,佝偻着背,只有眼神像夜叉一样锐利:“谁啊?!来干嘛?!”

大场老人强大的气场让下村深深折服。不过,大场老人已经不能生活自理,大概有三年没洗过澡了,家里塞满了垃圾,根本打扫不过来。至少要有人帮助她吃饭、洗澡、管理卫生。但是下村打听了几家养老院,都说这样的老人会影响别人生活,不肯接收。

下村大怒:“连一个老婆婆都不肯照顾,你们也算是做福利的吗?!”于是决定自己想办法照顾老人。

下村跟传照寺的僧人商量,借用寺里的茶室作为老人容身的空间。不过,大场老人脾气大得很,不肯出门,怎么办呢?下村又想了一个办法,跟老人说:“哎呀,听说传照寺那里搞了一个老人聚会呢,但是因为大场老人您没有来,大家都不好开始。现在就等您了,拜托您给个面子吧!”听这么一说,大场老人得意地去了,总算告别了满身臭气的日子。

渐渐的,附近的人听说寺里有个照顾老年人的地方,别的养老院不收的痴呆症老人也能去,就把自己家的老人送来了。老人越来越多,茶室待不下了,就转移到寺庙大堂里。有痴呆症的老人哪里会守规矩,一会儿把佛前的贡品吃掉了,一会儿跑去敲敲钟,寺庙的秩序乱了套。

麻烦寺庙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下村和另两位同伴找了一家旧民居,改造成日间托老所。日语里“宅”和“托”的发音一样,下村特地把托老所命名为“宅老所”,希望老人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自由。

这样的“宅老所”相继开出了两家,深受当地居民信赖。

“宅老所相聚”成立于1992年,是用一所老民房改建而成。这里提供老人日间护理,费用包含护理费和餐费,大约为每天2200日元(约合人民币132元)。图片来自:“宅老所相聚”官网

本来“宅老所”只提供日间护理,但不时有老人需要过夜,于是工作人员开始考虑建一所全天服务的福利性质养老院。

问题是资金。建一个福利院总资金要3亿2千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920万元),其中政府的各种补助加起来大约可以负担一半,那剩下的一半呢? “相聚”本来就是个福利性质的养老院,来这里的老人大多贫困,哪有什么盈利。怎么办?只有众筹了。

本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工作人员和关心养老院的当地市民各尽所能。

木材店的大婶免费提供了所有木料。她说,家里也有过患上痴呆症的老人,当时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看着老人在混乱中走向终点。

“相聚”的工作人员则开了一间咖啡店,把小买卖的钱一点一滴存起来。

最不寻常的是,养老院竟然还出了一本杂志。话说养老院的杂志,谁要看啊?!接到这个任务的鹿子裕文是一名独立编辑。鹿子认为,恰恰是因为养老院给人这种阴暗的印象,才要做一本读起来很有趣的杂志,让与养老院全无关系的人也能看得津津有味才行。其实在养老院“相聚”的舞台上,光是痴呆老人和工作人员间的故事就足够精彩。杂志的标题五分钟就决定了,就叫《稀里糊涂》,因为这里的老人都“稀里糊涂”地生活,这里的员工也都“稀里糊涂”地工作。

鹿子一手包办了选题、策划、采访、写作、拍摄、版面设计,花了3个月时间,《稀里糊涂》创刊了。

《稀里糊涂》创刊号于2013年12月上市,封面的宫崎骏画像出自当地一位小学生(当时10岁),不过杂志内容与宫崎骏半点关系都没有。

创刊号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日本著名诗人谷川俊太郎的名字。谷川俊太郎的父亲谷川宪三是哲学家,曾任法政大学校长,母亲是政治家的女儿,一家都是名门。作为家中独子,谷川从小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年仅21岁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谷川俊太郎的母亲晚年罹患痴呆症,令他对这个领域格外关心。参观过了养老院“相聚”,谷川决定,将来自己要是痴呆了就住到这里来,当场向下村院长预订了房间。

此后,谷川基本每年都会来养老院“相聚”探访,还发挥特长,为老人们朗诵自己的诗歌。不过老人们并不买大诗人的帐,谷川一开口,就被老人骂下来了:“会不会说人话!”尽管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向人宣传这家养老院,在杂志《稀里糊涂》里抛头露面。

2015年,时年83岁的谷川俊太郎探访养老院“相聚”,和老人聊天:“有没有点心吃啊?”图片来自:NHK

总之,在大家的努力下,《稀里糊涂》创刊号一下子卖出3000册,接着又陆续出了三期,连续“霸占”福冈当地书店销量榜第一位,两年里总计卖出超过14000册,并且还在不断增印。杂志盈利自然也成为筹建基金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杂志提高了“相聚”的知名度,带动了更多有心人前来捐款。

就靠着这样点点滴滴地筹钱,用了四年时间,养老院“相聚” 竟然募集到1亿7千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020万元)资金。2015年,利用自筹资金和政府补助,老人福利院“相聚之森”终于落成了。福利院位于福冈县别府市,是一座两层楼的木造建筑,共可容纳26位老人。

这里的入住费按房型略有不同为每天1150~1970日元(约合人民币69~118元),餐费另收1380日元(约合人民币83元)。护理费用按老人自理程度收取,最高为每天900日元左右(约合人民币54元)。这样以一个月30天计算,每月费用最多127500日元(约合人民币7650元),是带有福利性质的收费标准。

鹿子裕文把这间养老院前世今生的故事又编成了一本书,名叫《抖抖索索——杂志<稀里糊涂>和“宅老所相聚”的人们》,让这所福冈小城的养老院走进了更多日本人的视野。

书中提到,养老院“相聚”将来的目标是实现养老机构和地区的联动,让养老事业回归生活。日本有很多独居老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平时生活上需要什么,或者生了什么病,也无处求助。而福利人员也无法了解到老人的情况,想帮助也帮助不上。因此,信息的流通和传达十分重要。

新建的“相聚之森”门口有一间老旧的民房改建的咖啡店,不仅用于创收,也是当地老人福利情报站。通过街坊间经常走动、互通信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可以了解到附近老年人的生活情况,而院里有需要的时候,熟络的当地居民也会过来搭把手。

今天的养老院“相聚”,就是为了将来的老人不再需要进养老院而建的。希望将来老人在自己家就能得到关怀和生活护理,安心走完人生旅途。

谈老年问题的大多灰暗苦涩,不过好在还有这本《抖抖索索》能让大家擦干泪水笑一笑。对有的人来说,在衰老、痴呆、贫困中挣扎是无法逃脱的命运,但老人们的未来或许也没有那么黑暗。

“人生百年”很正常

1991年,日用品制造商得斯清(DUSKIN)请了一对一百岁的双胞胎姐妹“金婆婆”“银婆婆”出演企业广告,在日本引起轰动。今年,“银婆婆”的女儿也年满百岁了。得斯清顺势再次请出百岁老人为企业做广告。不过,在这27年里,日本社会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如今长寿老人早已经不是稀罕事。

这幅广告刊登在今年3月18日发行的日本各大报刊上。千多代是银婆婆的第三个女儿,今年100岁,美根代是银婆婆的第五个女儿,今年94岁。摄影师是筱山纪信。图片来自:日本新闻协会网站

老龄化社会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未来。活得更长的人更多了,意味着“活着”的方式也变多了。我们或许会和更多没那么符合“正常”标准的人相遇,又或许自己老了以后也会变成一款“不正常”老人。

或许在将来,与“不正常”共处也将变成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吧。

本篇书单:

《珍日本超老传》,都筑响一,筑摩书房,2011年。中译本即将出版

《认知症护理》,三好春树,云母书房,2014年。目前无中译本

《九十八岁的孕妇》,下村惠美子,云母书房,2001年。目前无中译本

《抖抖索索——杂志<稀里糊涂>和“宅老所相聚”的人们》,鹿子裕文,NANAROKU社,2015年。目前无中译本

《二十亿光年的孤独》,谷川俊太郎,创元社,1952年。中译本由雅众文化/中信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一本秋刀鱼:解析日本文化的书探事务所。成员曾供职于《每日新闻》社、学研社、Kindle及iTunes团队。(微博/微信公众号:一本秋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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