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4】长安才子王独清
(接上期)之后,又合并为旅法华工会。王独清此行就是要与该会联系,建立中华工业协会旅欧支部。
可以说,王独清对他的这次法国之行还是信心满满的。这位久囿长安城那个高墙深宅的青年,一旦冲出了封建家庭的羁绊,他的心便更大更野了。他要远涉重洋,为中国淹留海外的劳工大众干一件大事。
万里迢迢,在海上颠簸了一个来月,始到得巴黎。而这里的真实情形却使他大失所望。战后的巴黎,一片萧条。当王独清拿着中华工业协会的委任状,登门去见旅法华工会的负责人时,却遭到了拒绝。这个涣散的团体,因内部的分歧,没多久便自行解散了。王独清为中华工业协会建立欧洲支部的计划就此告吹。
此时,王独清站在巴黎街头,犹如置身于空无一人的旷野里,他两眼茫然地凝视着那一座座摩天大楼,内心却是空落落的无所依傍。
本来,他还是有退路的。他可以去《少年中国》巴黎通讯社。在沪上的时候,他就结识了《少年中国》学会的不少会员。他远在东瀛的好友郑伯奇也是这个学会的成员,并且经常在《少年中国》月刊上发表诗文。应该说,王独清与《少年中国》学会成员的关系还是极密切的。《少年中国》学会将其宣传触角此时已伸到了欧洲,特地在巴黎设了一个通讯社,以巴黎通讯的形式为国内各大报刊提供域外新闻,深受国内广大读者喜闻乐见。王独清年纪不大,却算得一个老报人,在新闻采写方面完全是有用武之地的。在来巴黎之前,《少年中国》学会的友人就热情建议他,到巴黎后可以参与巴黎通讯的工作。郑伯奇还专意致书通讯社的同志,力荐王独清,说:他是最好的朋友,我从来以弟视之,希望巴黎的同志能善待王独清。却因为一桩荒唐而复杂的恋爱事件,断送了王独清的大好前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就在这次赴法的远洋轮上,王独清邂逅了一位叫吴若膺的川妞,在王独清的眼里,此女身材不高,长相一般,但很会说话又善于表情,一副活泼的态度,很能吸引男子。他的父亲便是闻名全国的只手打孔家店的老英雄吴虞。这个吴姑娘的未婚夫名叫王光祈,正是《少年中国》学会的发起人和负责人之一,曾介绍毛泽东、张闻天、恽代英等人入会。1920年2月,吴若膺与王光祈双双来到上海,打算赴欧求学。当时两人约定王先赴德打前站,安顿好一切,稍后吴乘船到法国,王再到法国接吴赴德。大约是爱神错点了鸳鸯谱,居然是这位掉入爱河的蜀地女郎移情别恋,又爱上了富有诗人气质的王独清!而毫不知情的王独清也极孟浪地与吴若膺相恋了。这种浪漫的诗人气质和自小养成的公子哥习性,使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金时族
到了法国以后,王光祈惊闻吴若膺情变,便怅然与之分手。这场不光彩的恋情,使得《少年中国》学会的朋友与王独清感情交恶,去巴黎通讯社的打算也因此化为泡影。于是,王独清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像一个十足的流浪汉,在欧洲大地上游走。
为了陪吴若膺到蒙特尔市与勤工俭学的同学相聚,王独清和这位红颜知己一同入蒙特尔公学补习法文。在这里,王独清结识了在蒙特尔公学求学的毛泽东的好友蔡和森,以及他的妻子向警予,还有蔡畅等人。
吴若膺的确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仅仅与王独清处了四个月,又一次移情别恋,离他而去。这不啻给王独清以致命的打击,好长时间都未从极度的感伤中缓醒过来。他仍留在蒙特尔,住在摩莱尔先生家里,研读自然科学和学习拉丁文以及法文写作。他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秋季和一个冬季,医治着失恋的心灵创伤。房主的女儿玛格丽特,爱好音乐,擅长钢琴,时常和王独清谈论诗文,欣赏西方音乐。因而使王独清对瓦格纳、肖邦、柴可夫斯基这些音乐大师耳熟能详。可当玛格丽特向她表露爱情时,王独清觉得两人的境遇极不相称,为了替对方负责,他最终婉言拒绝了这位多情的异国女子。
在蒙特尔求学的蔡和森与向警予夫妇
1921年初,与他人同居,身怀有孕且遭抛弃的吴若膺,孤苦伶仃,又纠缠上了王独清。这个多情的公子不忘旧情,联系了一位私家医生,帮吴若膺产下私生子,并交别人收养。为此王独清债台高筑,生计窘迫。可当王独清自巴黎去里昂看望吴若膺时,这个他舍命相救的女子,却在他到来的当晚,又去和新的恋人幽会。金时族
这一次对王独清的刺激太大了!他欲哭无泪,精神几乎崩溃。就在他万念俱灰、欲投水自尽时,一位叫华林的老朋友救下了他。此时华林在中法大学任职,王独清便寄居在他那里。生活的饥寒交迫,债主们的频繁相逼,迫使他必须另谋生路。千辛万苦,寻了一个园丁的差事,每日挖地、除草、推土、清理残叶,忙得不亦乐乎,报酬却极低。为还债,他节衣缩食,每日以盐开水和少量面包充饥。这位当年长安城里锦衣玉食的贵族少年,如今沦落到生活的十八层地狱,难怪他愤怒的诅咒这个社会是一所真正的地狱!
1923年初,王独清终于还清了债务,从此开始了他在欧洲的流浪生活。他第三次来到了巴黎,把自己的住处安顿在了贫穷的拉丁区。这一年的夏天,他走出了法国,游览了比利时和德国。由于酷爱美术,1923年4月,他游览了欧洲文艺复兴的圣地佛罗伦萨,接着又到罗马。凭吊古罗马遗址,引发了他对故乡长安的思念,写下了吊古伤今的抒情长诗《吊罗马》。
在罗马,他与少女马丽亚相识。她的父亲是一位歌剧作家。她对艺术的熟稔,对意大利风情的了解,赢得了王独清的爱慕。正当二人对对方颇有好感时,王独清却被当局误认为乱党而驱逐出境。
1924年1月21日,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逝世。其时,王独清正在伦敦一友人处做翻译。他不由感情涌动,遂做了一首悼诗,又将其译为英文。不料却被监督者发现,予以辞退。后来,他又到瑞士,替人管理过田庄的账目,还到一个教会学校做过小管理员,结果不是自己辞职,便是被人辞退。这年冬天,他又来到法国一个古老的小镇,在这里一直呆到他离欧回国为止。
这中间,他以这个小镇为轴心,还多次游览了巴黎,甚至浪游过西班牙、意大利的威尼斯和庞贝城。
从1920年夏到1925年底,近乎六年时光王独清一直在欧洲各地流浪、求职。失业与失恋,不时折磨着这位海外浪人凄凉而孤独的心,使他饱尝了生之不安和爱之痛心。(郑伯奇语)
崭露才华
象征诗派起源于19世纪中叶的法国,以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为其起点。代表诗人有魏尔伦、兰波,马拉美等。象征诗不像现实主义诗歌对社会现实进行客观描述,也不像浪漫主义诗歌那样直抒胸臆,它主张用有声有色的具体物象来暗示诗人微妙的内心世界。它追求诗意的朦胧,追求暗示的手法,追求意境契合、诗句跳跃、诗的音乐性等等。法国的象征诗派对我国现代诗歌影响很大,其在20年代传入我国,代表性的诗人有李金发、王独清、穆木天、冯乃超和戴望舒等。尤其是王独清,当象征诗在欧洲盛行的时候,他正在法国,这种诗风对他的影响是直接的,也是巨大的。流浪的生活,失恋的伤感,行吟的积习,使他胸臆间酝酿着一种欲向世界倾吐的诉求,而这种诉求和方兴未艾的象征诗一拍即合。1923年他在巴黎拉丁区时,便开始了试译法国象征诗派诗人的诗歌。他在这里写诗,读诗,学习象征派的技巧、语言,进行着他的创作实验。他几乎用饕餮一样的贪婪潜研拉马丁、缪塞、波德莱尔、魏尔伦等人的诗歌,并且有意识地模仿他们的作品。这一时期他写了不少诗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金时族
就在王独清在欧洲苦苦行吟的前后,1921年6月上旬,创造社在日本东京成立。成员有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张资平、田汉、穆木天、郑伯奇七人。经郑伯奇介绍,不久,王独清也加入了该社。创造社为王独清跻身当时的中国文坛,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窗口。王独清寄给创造社的第一部长诗叫《支那》,叙述的是作者从幼年到壮年的生活,是一首洋溢着浪漫主义色彩的抒情长诗。郑伯奇对其的评价是满腔的血泪,其悲切迫人甚深。可惜这首诗却未能入编者的法眼而丢失。还有一部泰戈尔《新月集》译稿,经郭沫若编辑后列入创造丛书刊出。刊发在《创造》第一卷第二期上的通讯《一双鲤鱼》,是1921年王独清写给郑伯奇的两封书信。(续4)
作者:李高田金时族
编辑:田佳琦
审核:张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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