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为子累,家因儿散

admin 阅读:983 2021-01-26 07:57:35 评论:0

  爸爸住进ICU大概一周后,我劝妈妈回家休息一晚。夜里到家不久,妈妈接到一个电话,窸窸窣窣说完,转头对我说:“你三表哥去医院了,见我们不在,就回去了。”

  “他来做什么?”

  “你大姨说你爸爸出这么大事,也没个亲戚过去帮忙,在医院里守一守,就叫你三表哥过去守一晚。他来这一趟,要记得把来回路费给他,他没有钱。”妈妈拉开随身背的小包,里头有平日买菜留下的几叠零钞。

  我没说话,拿手机刷到三表哥几十分钟前发在朋友圈的一张自拍照,背景是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四十多岁的他虎背熊腰,T恤扎进裤腰带,臂膀上裸露半截青紫的文身。高颧骨,厚嘴唇,脸上凹凸不平,隆起的肌肉虬结——这样一张粗犷的脸,对着镜头矫揉造作地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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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姨一生最荣耀的事,就是生了3个儿子。“肚子争气”——这是街坊们交口称赞又艳羡的说法。他们个个出落得高大壮实,待成年讨得媳妇,开枝散叶,以后膝下子孙环绕,自是极有面儿的事情。

  大姨家在老街黄金地段,两层的房子白墙黑瓦,门前人流如织,是当年我们这个贫穷的南方小镇上村民赶集、物资交易的中心区,大姨父就靠着这间门面做板材生意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那时候的钱是真值钱,1毛能掰成10分花——1分钱能买一根小孩眼馋嘴热的冰棍。但大姨家已经不差钱了,不同面额的硬币、纸币从柜台前头哗啦啦涌进。

  80年代末90年代初,小镇上的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可大姨随便从指缝漏些给儿子们当零花钱,都够寻常人家吃上十天半月。比如我的三表哥,一天的零花钱是5至10元,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南巡讲话过后,小镇依旧和谐平静,但在远房亲戚的大力鼓动下,大表哥与二表哥率先去了北京。两个20岁上下的年轻人,浑身是使不完的劲,一去便如游鱼进了江海,赚了个盆满钵满。

  爸爸曾对我说:“你的两个表哥确实敢做大事,(他们)挑了个要搬迁的老商场,在商场外头摆个卖鞋的摊子,打出‘拆迁大甩卖’的牌子卖鞋。这些鞋都是从温州批(发)的,顶便宜的货,摆到摊子上,北京人围了圈圈抢着买,一双鞋多的能赚到10块!”

  大姨家的运势很快进入了鼎盛时期。1993年,大表哥与二表哥在北京的生意已经忙不过来,43岁的大姨与大姨父,带上刚满10岁的三表哥,一同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等待大姨的,还有大表哥家刚出生的孩子——进货、带孩子、煮饭,是大姨到了北京后的全部生活。

  两个表哥继续开疆拓土,寻遍北京待拆迁装修的老商场,承包之后,再将数十上百个摊位租给外来人员摆摊。他们也进假冒的首饰、塑料百货,一切能想得到的货品卖,全场2元一样、5元一样到10元一样不等,生意火爆到难以想象。等北京的商场无法扩张后,他们又寻到湖北和周边省市,如法炮制,甚至做出了有品牌的平价商场……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大姨一家人是被神化了的人物。隐隐记得有一年过年,大姨回来了,她裹着一件巨大的貂皮大衣,整个人被淹没在华丽的皮毛里,露一双上挑单薄的眼。

  二表哥与二表嫂新婚,生下了儿子,也一同从北京回了老家。我们这些小孩被勒令噤声,远远避到一边玩去,但大姨家的小孙子却不一样,他被大姨搂在怀里、坐在席上,白嫩的面皮,戴了一顶极洋气的夹棉虎头帽。

  妈妈塞过去的红包鼓鼓囊囊,孩子的小手锵锵抓牢,大姨推拒了几下,拗不过母亲的蛮力,便把红包收到小孙子的兜里去,她低头拉长嗓音哄:“姨妈给你买糖吃的,要说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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