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育升温 产业迈向市场化还需精耕细作

本报记者 李媛 北京报道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优化孤寡老人服务，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

《中国经营报》记者注意到，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在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政策倡导下，老年教育备受关注。从最初的老年大学到形式多样的在线老年教育机构，从政府主导、公益为主到资本介入、逐步市场化运营，甚至部分教培机构跨界布局，让银发族成为教育赛道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同于传统的教育培训，老年教育更加注重丰富老年人生活，这对市场化教育机构提出更多要求。多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老年教育的市场化运作尚处于初级阶段，随着老龄化愈发明显，这一市场有望迅速扩容。如何在授课获得收益之外找到商业结合点，将是诸多市场化机构关注的焦点。

供给主体呈多元化趋势

今年71岁的金女士已经学习钢琴、声乐三年了，本以为以自己的年龄学习会是个问题，但实际上找合适的老师和培训机构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最先找不到愿意教老人的老师，后来的老师是教小孩子的，虽然老师不错，但是学起来就知道，很多比赛、考级不适合我们老人，所以感觉自己还是跟不上节奏”。金女士表示。

谈及老年教育，就不得不提起我国第一所老年大学。1983年9月17日，济南市东郊饭店礼堂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山东省红十字会老年人大学开学典礼在这里隆重举行。该学校是专为离休老干部而设。也正是在此时，我国老年教育事业兴起。

截至目前，老年大学仍是我国老年教育的主要方式。

中国老年大学协会常务副会长刁海峰此前披露，截至2019年末，我国老年大学（学校）有76296所，在校学员约为1088.2万人；远程老年教育学校共计6345所，远程教育教学点为36445个，全国远程教育注册学员387.4万人。

上述学员基数呈现增长状态，但只占据我国老龄人口很小一部分。据国家卫健委最新披露的数据，截至2021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67亿，占总人口的18.9%；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亿以上，占总人口的14.2%。

年满60岁的崔永强（化名）在今年秋天成为了郑州市老干部大学的一名学员。学校里开设声乐、美术、书法、器乐等学科，原本是线下授课，又因当地疫情防控改为线上学习。他告诉记者，在这里学习认识了很多同龄朋友。一同学习课程，生活不再那么枯燥，时间也充实起来。不过，他在农村老家的那些玩伴，暂时还没有机会享受到这样的服务。

《中国老年教育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我国老年教育存在着区域发展水平不均衡、老年教育经费投入不足等多个方面的问题。根据18个省市的数据，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在老年教育的投入偏低，老年教育经费投入有待提升。

整体来看，我国老年教育主要以公益普惠性为主，据24个省级的老年大学（学校）统计，政府办学的数量为19184所，占老年大学（学校）总数的71.4%；公办民助6129所，占总数的22.8%；其他办学性质占比为5.8%。

智教研究院院长马铁鹰告诉记者，老年教育过去更多是一种社会福利，与商业并不挂钩。随着这一领域需求逐渐旺盛，以及国家倡导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年教育逐渐向二线城市渗透，商机逐渐出现，商场化的培训机构开始进军这一领域。

早在2016年10月，国务院印发《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提到，对加快发展老年教育、扩大老年教育供给、创新老年教育体制机制， 并提出采取“政府主导、市场调节”的基本原则，引导社会力量积极参与。

2021年发布的《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指出，支持社会力量举办老年大学（学校），推动部门、行业企业、高校举办的老年大学面向社会开放办学。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告诉记者，扩大老年教育供给，应该发挥学校、社区、养老机构、社会组织的作用；线上线下结合，整合面向老年人的教育资源，让老年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

一位不愿具名的老年教育培训行业人士告诉记者，当下的老年教育市场供给主体呈现多元化，除了政府主导之外，还有专门的在线老年教育机构、传统的教育培训机构跨界以及养老相关企业布局。

记者注意到，包括尚德机构、大鹏教育等很多教育机构逐步转型，并将老年教育作为主要业务之一。另有樊登读书、开课吧等也在此领域布局。

上述行业人士提到，付费形式的老年教育，在一线城市更受欢迎，一是消费能力，二是老年人的观念。

国内中老年在线兴趣社区红松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直到今天，老年教育市场仍处培育阶段，需要进一步开发。

与此同时，资本开始逐步关注老年教育赛道。红松聚焦新退休人群，为其提供在线文娱和社交服务，在今年初完成亿元级A+轮融资。开课吧旗下的中老年兴趣学习平台明椿学社，在今年1月亦获得数千万元独立融资。

市场还需深度研发

不同于K12教学，老年教育的目的在于丰富老年人生活，是根据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特征进行的一种特殊教育。

芥末堆曾发起的一个调研显示，健康保健、人文艺术、休闲生活、知识技能、自我实现、人际关系和社会政治等都是老年人比较关心的课程，呈现消遣性、娱乐性、休闲性、趣味性等特点。其中，书法、绘画类，戏曲、歌舞类，器乐演奏类，体育健身类是最主要的四种教育需求。

崔永强平时学习的是书法，他认为写字能够让他心情平静，后期可以参与各种书法交流活动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意味着，传统教培机构如果转型老年教育，需要在教学方法、教学内容、激励机制甚至收费等都要做出调整。”马铁鹰说。

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看来，老年教育与传统的K12培训存在较大差异。老年教育并非刚性，所以这一业务应该讲究随性所致、消磨时间并结交朋友。

对于红松联合创始人何嘉来说，研发与专业化是做好这一细分市场的关键，“实际上，老年教育在于提升老人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让每个老年人都能成为阳光老人。这要求企业更注重通过科技化的产品，定制化、差异化的服务，满足不同老人对社交和兴趣学习的需求。”

具体到商业化运作，多位行业人士均表示，大部分教育机构传统模式在于卖课程。但是，仅靠这一业务很难让市场化的培训机构支撑下去。

马铁鹰提到，老年教育要想打通盈利模式，应该在“老年教育+”上多下功夫。具体来讲，可以是老年教育加健康、医疗等。这种衍生服务或许可以寻找更大的盈利空间。

上述行业人士也提到，老年在线教育板块，企业短期收益在于卖课，长期在于老年旅游、电商购物以及老年医养等，但最终目的都是建立在教育的基础上。

何嘉告诉记者，调查发现，很多老年人有着更高的精神需求。记者采访发现，虽然市场需求存在，但如何真正从这一市场获得收益也是摆在众多机构面前的问题。一位业内人士表示，目前，资本应该不会盲目给企业一笔钱去烧规模了，所以企业一开始就要构建非常良好的商业生态，拥有能够健康地跑下去的商业模型。

所以，在这个赛道上的创业者也在不断寻找可行的路径。其中，同各地的老年大学合作，参与政府采购服务，也是市场化的老年教育机构获得收益的重要路径。财政部发布《关于做好2022年政府购买服务改革重点工作的通知》要求，推广政府购买基本养老服务，适宜通过政府购买提供的养老服务，政府不再直接举办公办养老机构提供。据了解，包括浙江、青海、宁夏、宁波等地，均已经出台相关政策。

未来，对老年教育想分一杯羹者仍然有很多挑战和思考，“回归到教育层面，如何满足消费者技能提升需求的同时，解决其面临的孤独、缺乏理解等精神层面的问题，才是业务发展的关键所在，也是老年教育机构真正能够不断发展的核心因素。”红松相关负责人说。

（本报记者蒋政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