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一家人平安健康，就是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前几天，妻子跟我商量，给母亲准备一点什么礼物：买一身衣服，还是一双鞋子？我问为什么，妻子说：母亲节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对于妈来说，不买礼物，就是最好的礼物。

人常说知子莫若母，多数情况下，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成立的。以我这么多年对母亲的了解，她确实不在乎什么礼物。不仅于此，她还总是埋怨我不该乱花钱。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母亲总是这样说。

这个疫情之下的母亲节，我拿着核酸检测采样管，在朋友圈写下一句话：对于天下的母亲来说，家人平安健康就是最好的礼物。虽然不少朋友点赞留言，但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其实是我说给母亲听的。

因为疫情，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母亲了。虽然我们居住的城市相距并不远，但疫情就如同米饭里的小石子，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以突如其来的痛。

每次视频聊天，母亲总是笑逐颜开地凑在父亲身边，翻来覆去都是三句话：你们都还好吧？我们身体都很好。家里什么都有，千万别乱花钱买东西。

在母亲口中，钱这个字总是与乱花联系在一起。当然，乱花钱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钱已经或试图花在他们身上。对于母亲来说，与其说这是一种很深的执念，不如说是多年形成的习惯。

实际上，母亲有一个足以令同龄人艳羡的童年。

无论以任何年代的审美眼光，母亲年轻时都是一个标准的美女。我的姥爷是战争年代的南下老干部，在我父亲将吃红薯叶视为改善生活的年代，母亲偶尔还能吃到包子和油条。她最艰苦的记忆，是饥饿难耐之下，跟幺舅一起生吃了一个南瓜。

每次提及往事，母亲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仿佛在讲述事不关己的逸闻趣事。但我总忍不住好奇：我们的生活明明越过越好，母亲吃的苦为何反而越来越多呢？

结婚之后，母亲义无反顾地跟随父亲回到故乡，携手打造起一处被我称之为家的港湾。托他们的福，在那个物资并不丰富的年代，我也拥有一个衣食无忧的童年。少不更事的我注意到，鱼头鱼尾、菜根菜帮之类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往往都是父母喜欢吃的。但我并不明白，这种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

《菜根谭》说，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当我越来越体验到嚼得菜根香时，我知道，自己改变的不是口味，而是角色。为人父母愈久，愈明白不乱花钱是一种怎样极致的性价比——其中分母不是别的，正是花钱的对象。

很多年前看过一幅漫画：一个孩子每天在大树下玩耍，大树满心欢喜替他撑起一片绿荫；孩子长大了想去远航，大树让他砍下枝干做了一艘小船；多年后，衰老的孩子回到已成为树桩的大树身旁，大树让他劈开树桩点火取暖……jinshizu.com

曾经，我以为自己就是漫画中的那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蓦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经意间成长为那棵大树。所谓的成长，就是我们从无忧无虑的孩子，化身为饱经沧桑的大树的过程。

为人父母，总是希望子女能够过得更好。这种更好，不仅仅是一种纵向对比，在多数时候也是一种横向对比。父母本身，往往就是重要的参照物。在甜蜜的生活中，咀嚼出吃苦的味道，这是一种多么深沉的爱？

问题是，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除了物质化表达之外，我们是否拥有其他关于爱的表达方式？

某种意义上说，母亲节最大的意义不在于形式，而在于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开口表达的机会——不买礼物，就是最好的礼物，前提是，这份心应该让母亲感受到。

不要让物质替代了交流，不要让距离疏远了亲情。对于普天之下的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安健康，比一句问候更符合极致性价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