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的日本：监狱忙于遏制老年痴呆，变老的黑帮老大也开始养生

　　在日本东京西部的府中监狱，一名80多岁的老人将装着彩色豆子的袋子抛在桌上。在他身后，一名银发犯人正弯着腰坐在电脑前，做着算数题，并回答诸如“蒲公英是花吗？”之类的测试题，一旁还有其他犯人在练习将纸折成五边形。一名狱警称，这些重复性活动和练习是为了帮助“刺激他们的大脑”。

　　府中监狱是日本少数几所尝试实施康复计划以维持老年囚犯身心健康的监狱之一，这些智力游戏和电子游戏是他们为遏制老年痴呆症所采取的办法。因为日本的囚犯因为日本的国情，也面临严重的老龄化。

　　监狱里面和外面的世界都在变老

　　据人民网报道，日本厚生劳动省近日公布的人口统计数据显示，支撑日本社会保障制度运行的重要支柱人群，即15岁至64岁年龄群体的人口正持续减少。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2月，日本总人口为1.25亿，其中15岁至64岁的主要劳动力人口为7426万人，65岁以上老龄人口为3624万人。根据日本政府估算，到2040年时，日本15岁至64岁的人口将跌破6000万，65岁以上人口将接近4000万，总人口进一步下降。

　　而日本的这种老龄化也反映在犯罪统计数据中，据英国《经济学人》报道，在过去20年中，日本65岁以上的罪犯人数增加了一倍以上。据日本法务省估计，2021年，年满65岁或以上的囚犯占比14.4%。同时，在日本法务省2015年对所有监狱的调查中，在60岁以上的囚犯中，约有14%的人出现痴呆症的迹象。

　　在冈山市冈山监狱的400名囚犯中，43名囚犯的年龄在75岁以上。如果不看他们穿的囚服，还以为这里是养老院。考虑到年龄大的囚犯不能长时间站立，2020年起，冈山监狱将劳改间每个工位配备了椅子和靠垫，让老年囚犯可以坐着劳动。

　　这群老年囚犯既无法从事体力活，又因为老花眼无法做手工活，因此监狱派给他们的劳动很简单——给水果套上包装的泡沫网袋。

　　冈山监狱的老年囚犯中还约有20名囚犯出现老年痴呆症症状，严重程度不一，有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有的忘记了他为什么被监禁到这里，更严重的情况是无法自理，需要有人护理。

　　73岁的犯人在这里很年轻，他们还要照顾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犯人。外面的世界在变老，监狱里的世界也在变老。为此，日本政府在今年6月修改了刑法，允许犯人根据个人情况指导劳动作业，并将在所有监狱推行康复项目，旨在通过跑步锻炼、康复训练、做算术题、折纸等活动来遏制老年囚犯阿尔茨海默病的发展。

　　监狱被迫应对囚犯老龄化，还要忙着遏制老年痴呆的发展

　　传统上，日本的监狱是为惩罚而开设的，囚犯要被迫劳动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囚犯们禁止交谈，学习之类的休闲活动也只允许在规定时间里进行。前法务省官员、现京都琉球大学犯罪学家的HamaiKoichi说，囚犯就“像机器人一样”生活。

　　但事实上，这种恶劣的单调生活会加速认知能力的衰退。一些囚犯在周边人身上看到它若隐若现。东京北部栃木监狱一名71岁的囚犯很担心自己变成老年痴呆，他称：“大多数比我年长的犯人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样的话，我不想变得像他们一样。”

　　越来越多的老年囚犯让监狱不得不变得更为人性化，年老的囚犯会在工作中摔跤，因此监狱只能减少他们的工作量。狱警人手不够，监狱还招聘了社会雇员和护理人员来帮助老年囚犯。此外，许多监狱都安装了扶手，有些监狱还会为咀嚼困难的人提供泥状食物。

　　对刑法的修改主要就是为了将这种向更仁慈做法的转变编入法典，劳动将不再是强制性的。而且监狱还将提供学术课程，以帮助罪犯重新融入社会，从而阻止重新犯罪。

　　但是，HamaiKoichi表示：“随着监狱开始看起来更像疗养院，政府官员开始质疑他们的做法。”此外，还需要关注的是，日本政府其实是避免了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革。

　　它没有考虑到放宽量刑指导原则以限制老年人入狱，也没有考虑到对老年囚犯实行特赦。日本老年人犯下的大多数罪行都是轻微的，例如偷盗和入店行窃。他们有时会被贫穷和孤独所驱使而犯罪，但屡次犯下的轻罪却可能让他们被判入狱多年。

　　东京国学院大学的YasudaMegumi表示，她很高兴政府对老年囚犯推行康复计划，但她“不禁想：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入狱”，她认为还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

　　除此之外，压力过大会提高患老年痴呆的风险，日本法规禁止监禁有心理问题的人，特别是如果他们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入狱，但这则法规从未被采用。专家指出，为此，患有痴呆症的囚犯人数往后更有增加的可能。

　　仅靠监狱无法遏制老龄化带来的问题，连黑帮组织也要努力

　　不止入狱的罪犯老龄化严重，甚至连日本黑帮都严重老龄化。据2019年底统计，在日本大都会警察厅登记的暴力团体中，50岁以上的成员已占总人数的51.2%。即便像司忍（筱田建市）这样已迈入耄耋之年的黑帮老大，却依然要坚守着“本职”工作。

　　老龄化带来的诸多问题，单靠监狱采取的措施是无法遏制的，黑帮组织本身也在努力。各大黑帮组织高层的老年人员太多了，内部已经出现了极端的健康主义。

　　日本最有影响的黑社会组织“山口组”的二把手高山清司就是其中一员，他今年已经75岁了。为了健康，他不仅不吃不喝，不去声色场所玩乐，而且还特别注意早睡早起，多运动，多散步。

　　每逢秋冬流感季节，无论要举行的会议有多么重要，只要有人感冒或咳嗽，他都不允许帮会的成员参加，或是会推迟会议，以免患病的人传染他人。

　　此外，由于吸烟有害健康，山口组的办公室现在几乎没有吸烟的了。据说，一些中层管理人员很郁闷，毕竟如果有人说黑帮居然连烟都不让抽，会听起来很荒诞。

　　在新冠疫情期间，高山清司不仅坚持戴口罩，而且会戴防护力最高的口罩，随行的保镖也必须戴上。因为“新冠病毒对老人不友好”这句话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这群黑帮老年成员的脑海中，他们坚信，再强大，你能比病毒更强大吗？你能干掉病毒吗？

　　日本厚生劳动省近日公布的人口统计数据显示，日本2022年上半年出生人数约38.5万，较去年同期下降5%，首次跌破40万，再次刷新2000年以来最低值；而死亡人数却较去年同期增长6.6%，约为77.7万。这种死亡人口加速增多、出生人口却持续减少的趋势将使得日本老龄化问题更加严峻，或许将来某一天，不止是银发罪犯，银发出租车司机、银发保安、银发职员也将在日本愈发常见。